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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迷影重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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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迷影重重

在最初的震怒之後,趙容熙很快想到了問題的關鍵。

如果黃鸝的話是真的,那麽姜佳兒跟劉海珠,到底誰更有可能謀害趙與嘉?

從動機和獲利上來看,四皇子已死,劉海珠沒了倚仗,就算趙與嘉死了,她也沒能因此得到什麽好處,反觀姜佳兒,她所出的趙與榮,現在成了唯一的皇子,自從羌國歸來之後,趙與榮的分量更是重要,只要沒有趙與嘉,將來皇位十有八九也是他的,所以姜佳兒完全有理由為了兒子去暗害趙與嘉。

想及此,趙容熙只覺得很累,他看多了後宮爭鬥,從最初的穆賢妃,到後來的皇後、衛氏,不知道有多少一開始陪在他身邊的女人,最後一個個香消玉殞,本以為自己現在不再下旨選秀,納新人入宮,後宮肯定會清靜很多,卻沒料到還是起了風波。

“陛下深夜喚我們至此,不知有何要事?”見皇帝與劉海月沒有說話,劉海珠主動道,又看了劉海月一眼,帶著關切,“妹妹看上去很憔悴,這是怎麽了?”

趙容熙對孟緯道:“你把剛才的事說一說。”

孟緯的口才很伶俐,三下五除就把方才黃鸝招供的事情從頭到尾描述了一遍。

二人聽罷,神色各異,姜佳兒面容平靜,而劉海珠微露驚詫。

“那賤婢死到臨頭還胡亂攀咬,月兒是妾的嫡親堂妹,嘉兒幸免於難,妾高興還來不及,又怎麽可能謀害嘉兒,還請陛下明察!”劉海珠聽罷便道。

趙容熙的目光投向姜佳兒:“姜美人,你又作何解釋?”

姜佳兒平靜道:“清者自清,妾無可申辯,若陛下能抓到五皇子身邊的可疑之人,一切自可真相大白。”

趙容熙正想說話,便見外頭嚴平海急匆匆進來,雖是披了蓑衣,仍舊淋了一身雨水,他顧不上拂幹,便走了進來。

劉海月早就憂心如焚,此時見到嚴平海,心不由得高高懸起,不等嚴平海開口就道:“嚴公公,嘉兒狀況如何?!”

“陛下,修儀娘娘,太醫已經趕過去為五殿下診治,五殿下正在起熱癥,神智有些不清楚,嘴裏還有囈語,好像是在喚修儀娘娘。”嚴平海不敢有瞞,一五一十地稟報。

劉海月一聽,心都要揪成一團了,再也顧不得其他,當下就向趙容熙陳情:“陛下,請您讓妾去看一看嘉兒吧!”

“不行!”趙容熙想也不想就斷然反對,“天花時疫是會傳染的,嘉兒有太醫在,他們定當全力以赴,你現在懷著身孕,斷不能去冒這個險!”

此話一出,姜佳兒與劉海珠二人均露出驚異的神色,她們的目光不由自主都落在劉海月的小腹上。

劉海月還待再說,卻見趙容熙放軟了語調,半哄半勸道:“就算不為你自己,也該為你腹中的胎兒著想才是,嘉兒有事,朕的擔心也半分不比你少,但你現在實在不宜出宮!”

劉海月無言以對,手背手心都是肉,只恨不得將心劈成兩半。

姜佳兒聽在耳中,卻有些黯然和苦澀,帝王幾曾用過這樣的語調勸解別人,帝王無情這句話她牢記心中,也從來不敢忘,可臨了臨了,親耳聽到,親眼見到帝王將這份情放在別個女子身上,又是另一番滋味了。

平日裏都說這個受寵,那個受寵,可真到了關鍵時刻,才能看出誰才是真正被帝王擺在心尖上的那位。

“太醫怎麽說?”趙容熙問。

嚴平海猶豫一下,道:“太醫說,若是能熬過今夜,熱癥退下,就大有起色,否則……”

否則如何,他沒有再說下去,但在場眾人無不明了,趙容熙和劉海月俱是心下一沈。

又聽得嚴平海道:“禁衛軍已經將那宅子圍起來了,奴婢和杜鵑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少了一個人,是原來給殿下做針線活的一個繡娘。”

趙容熙皺眉,沈聲道:“人現在在何處?”

嚴平海道:“呂大人已經派人去追查了,想必很快就有消息。”

這一夜註定是個無眠之夜。

皇帝沒有發話,劉海珠和姜佳兒都不能走,她們只能陪著在甘泉宮裏枯坐,劉海月心憂趙與嘉,可她肚子裏畢竟還有一個,不可能跟著熬夜,反倒被皇帝半強制著命令去休息,趙容熙自己同樣一夜沒睡,既無睡意也不敢睡,一直坐在甘泉宮裏等消息,嚴平海更是徹夜守在左右,須臾不離。

外面雷聲陣陣,雨也下了一夜,直到東方吐白的時候才停下來。

甘泉宮裏燭火點了一夜,卻沒有人說話,趙容熙瞧著姜佳兒和劉海珠,一個低著頭安靜不語,唯唯諾諾,一個鎮定自若,跟沒事人似的,心裏頭一股火氣沒來由地往上冒,揮揮手就讓她們先退下,又下了明旨,言道在事情沒有真相大白之前,她們皆不得踏出宮門一步,並勒令其餘後宮人等修心養性,恪守宮規。

宮裏哪裏有什麽藏得住的秘密,不多時,五皇子流落在外且染上天花的消息就傳遍宮中上下。人人都知道趙與嘉甚得皇帝青睞,若他活著,那是絕然沒有三皇子趙與榮什麽事的。

但不管是三皇子當太子也好,五皇子當太子也罷,都不關後宮其他女子什麽事,從她們的立場來看,巴不得誰都當不上太子最好,自然也就抱著看熱鬧或幸災樂禍的心思,暗暗希望五皇子的天花治不好一命嗚呼,反正之前他也已經“死”在羌國了,如今人突然又冒出來,誰說得上是真是假?

但不管後宮的女人作何想法,五皇子在京城之中染上天花,這畢竟是一件大事,上京府尹擔心五皇子染上的天花乃是時疫,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更加麻煩,屆時只怕半城百姓都要遭殃,更何況京城天子腳下,很多事情的影響力要遠遠大於其它地方,但在他的調查下,卻發現五皇子身上的天花不過是一樁個案,除了趙與嘉和他的侍從,這個宅子裏乃至周圍的人都沒有染病,也就是說,這很有可能是人為的蓄意下毒,而非什麽時疫。

整座宅子被挖地三尺,最後從五皇子的衣服裏搜出一片被縫在裏衣夾縫的衣服碎片,經過太醫檢驗,這塊碎片是被天花病人用過的贓物,卻不知為何被人縫在衣物裏,其用心之險惡,可見一斑,而經受過那件衣服的繡娘,正是先前突然失蹤了的那個。

這樣一來,事情就更嚴重了,上京府尹許翀和禁軍統領呂沛二人不敢隱瞞,將事情原原本本稟報了上去。

趙容熙自然大為震怒,他沒想到自己尚且不知道這個兒子還活著,就已經有人將黑手伸向趙與嘉,並且下此毒手,擺明了要置他於死地,對方布局縝密,縱然談不上天衣無縫,心思也足夠細密了。幕後黑手的如意算盤打得非常好,一個小皇子流落在外,就算染上天花死了,也是神不知鬼不覺,就算到時候被正名,也已經為時晚矣。

呂沛和許翀跪在地上,顧不上去擦額頭上的冷汗,以他們辦案多年的直覺,知道這必然又是一樁涉及宮闈傾軋的大案,指不定為此又要掀起什麽腥風血雨來。

“知道了,你們先下去吧,繼續守著那宅子,守衛不可疏忽,朕不想再聽到類似的事情了。”趙容熙心中再怎麽想,也不可能在外臣面前表現出來。

二人如獲大赦,連忙應是退下。

半晌,趙容熙突然出聲。

“嚴平海。”

“奴婢在。”

“你是去過那宅子,見過五皇子的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依你看,”趙容熙頓了頓,“五皇子是真是偽?”

嚴平海先是一楞,接著心頭陡然湧起一股涼意。

難道趙容熙一直在懷疑這件事?

是的,趙容熙一直在懷疑!

作為一個皇帝,看多了勾心鬥角,爾虞我詐,多少人為了皇位拋頭顱灑熱血,恨不得殺親爹,弒兄弟,所以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真正的趙與嘉早已死在羌國,而劉海月則李代桃僵,不知道從哪裏弄出一個假的五皇子來,這樣一來,天花一事等於從頭到尾都是劉海月自己的策劃。

以他對劉海月的觀感,當然不願意相信劉海月會做出這種事情,但是他卻不能不提出這個假設,做出這種懷疑。

只因為他是皇帝。

這個懷疑的種子從劉海月深夜跑過來坦白一切的開始就已經埋下了,但是事態緊急,加上趙容熙心裏還是傾向相信劉海月的多,所以一直沒有說出來。

此時大殿裏就嚴平海一個,他終於把這個疑問問了出來,自己也帶了一二分猶疑。

嚴平海的心幾乎要跳到了嗓子眼。

他入宮數十年,在皇帝身邊見證過也經歷過無數驚心動魄,可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如同站在懸崖邊上,搖搖欲墜。

也許他的一句話,就將改變兩個人的命運。

但這並不是他能決定的,察言觀色是他能夠在宮裏生存下來的最大憑仗,所以他必須根據皇帝現在心裏的傾向來做出選擇,如果皇帝打從心底就不相信劉修儀和五皇子,那麽就算自己為他們說了好話,效果也可能適得其反。

時間容不得他多想,那短短一瞬間,手心已經沁出汗水,嚴平海攥緊了拳頭,垂首道:“依奴婢看,劉修儀不大像會做出這種事的人。那會兒羌國長驅直入的消息傳來,奴婢都嚇壞了,那些娘娘們個個拼了命想出宮,結果劉修儀卻偏偏留下來陪陛下,單是這份勇氣,奴婢都佩服得很。”

他這番話實是斟酌再三才說出來的,說完自己都冒了一身冷汗,嚴平海見好就收,閉口不言,等待皇帝的反應。

迎接他的是一片冷寂,直到許久之後,才聽見皇帝長長嘆了口氣:“是啊……”

不得不說,嚴平海的話觸動了他的心弦,劉海月不會未蔔先知,更不可能直到危機最終能夠化解,在舉朝南遷的議論聲中,宮裏惶惶不可終日的氛圍中,她卻還能堅持陪在自己身邊,正如嚴平海所說,單是這份勇氣,放眼後宮都不會有,自己似乎不該如此懷疑她。

“罷了,就當朕沒問過,這番話你也不可外傳。”

“是。”嚴平海終於暗暗長出了口氣,知道自己賭對了。

因為憂心兒子的病情,劉海月一夜輾轉反側,也不可能睡得好,翌日早早又過來甘泉宮等消息,她知道等皇帝定下神來,心中對這件事肯定會有懷疑,她也並不奢望自己懷孕就能讓皇帝徹底打消疑慮,畢竟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,是很難消除的,更何況皇帝在經歷了衛貴妃等人的事情之後,潛意識對自己喜歡的女人,總抱著一絲懷疑的態度,但她既然為了救兒子而選擇向皇帝坦白,也就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。

讓人出乎意料的是,在她到甘泉宮陛見之後,趙容熙的態度非但沒有冷淡下來,反而噓寒問暖,體貼備至。

劉海月心中奇怪,卻也沒有傻得去問皇帝,她心裏頭更為惦記的,是尚在宮外的趙與嘉的安危,以及如何揪出幕後黑手。

呂沛和許翀二人徹夜未眠,帶著人在京城範圍內進行地毯式搜查,終於在第二天帶來消息。

消息不算好也不算壞,那個繡娘找到了,然而她卻已經死了。

PS,這兩天跑了趟澳門,沒來得及更新,今天起恢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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